2014年9月7日 星期日

陌生的故鄉——開平


這是我相隔一年半後再度回到我的原產地。和預期的一樣,它進化得驚人。這裡是開平,因碉樓而得名的僑鄉,同是我成長的故地。我不敢說我瞭解開平,只是希望借著我的記憶與我當下所看見的僑鄉做一個對比,僅此而已。

或許要由碉樓說起,這真得要感謝當年為了對付土匪、保衛家園而捐錢回鄉建碉樓的華僑。當碉樓成功申報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消息傳來,領導人大抵也都隱約地意識到五邑地區將迎來一批又一批的遊客,迎來一批又一批的熱錢。還有些富遠見的人深切明白到,這只是發展的開端。這是一套模式,任何有價值的地區不會一夜暴富,它總得要有個引子,然後孕育出一個個發達的可能。房地產應運而生。

房地產可以說是一個地方起步發展與否的指標,開平的房地產恍如雨後春筍。走在城市裡的大街小巷,高端華麗的房地產廣告比目皆是,無論是千呎豪宅還是小型公寓,盡占每一個搶眼的地方。廣告以外,最為印象深刻的則是正在興建或剛剛完工的住宅公寓。你很少見到插針式高大上豪宅,而是一整片土地都是住宅區,有的甚至能自成一個小區,盡享超市、遊樂場、學校等社區配套。我不禁詫異僅一年半的時間,這些“春筍”竟然冒的這麼快。特別是近著“東匯城”的碧桂園,豪華別墅排山倒海,單單在裡面遊一圈已經有處於上流社會的感覺。這些超級房地產與三埠的舊城區形成強烈的對比,而我的記憶只停留在後者,是故映入視野的建築物顯得格格不入。這裡變得陌生了。房地產的副產品,也便是征地。一名同鄉的同學告訴我,村子被征地,談不合攏便衍生成對抗,止於後事如何,我也沒再追問。大概,這也是一個模式,你叫人微言輕的村民如何對抗背後有政府支持的大地產商?在軟硬兼施與金錢的誘惑裡,他們不得不讓步。

蓋那麼多房給誰住?

    當然,城市的人口不可能一夜暴漲,房子大多是給外來人住,更準確地說,是給未來將會在開平發展的人住。以我所知,近年來隨著工業園區的浩蕩降臨,象徵城市力量的高鐵也將會在開平設立車站。工商業與充足的房屋供應,加之以便利的交通系統,可以預知的是會有更多外來人口在本地買房子,無論是自住、度假還是炒賣。城郊開始漸漸擴展,本是城區邊緣的土地身價一夜暴漲。可以預知的是公共設施將會越來越多,以迎接人口需求。

伴隨著的當然還有那些用作消遣的場所。

夜晚走在街上,除了霓虹燈招牌多了以及潭江兩旁那些不知是否用納稅人的金錢所支撐的無謂燈飾,還有越來越多的夜店與西餐廳。夜店是每個發達城市必定存在場所,但擺在開平裡,似乎有點兒格格不入。總是覺得這破壞了淳樸的民風,鮮有荼毒年輕人的感覺。這也是人類的通病,一夜暴富後,迫不及待享盡榮華富貴,商家正抓住了我們強烈的物欲。然而在開平迅速的轉變裡,年輕人的消遣模式漸漸跟隨著社經地位轉變,由起初在球場上較勁、在書本中尋寶,到流連夜店。遺憾的是,偌大的城市,只見奢華消遣場所的冒起,卻還只有一間稍大的新華書店支撐著城市人的文化涵養。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又是倍思鄉的佳節,或許是我一直活在過去,開平變得越來越陌生。實際上不單單是開平,許多中國的二三線城市都已經享受到中國經濟突飛猛進的成果,石屎高樓從天而降,這同時帶動了周邊縣城的發展。城市的轉變是必須的,我也不是什麼激進保育及排外份子,可是高端速度裡總存有副作用。然而國民素質的提升、本地文化的保育正是我們要反思的問題,而在追求速度與一致性的社會裡,我們往往只能舍舊迎新。縱然我們無法製造出政經社文環都各得其所的發展模式,但不妨想一想,我們哪裡是在建設開平,哪裡是在拆毀開平?